未来可期 | 喻黄

未来可期 | 喻黄

疾风呼啸而过,夜雨声烦手握冰雨在高大密集的迷雾丛林里飞快地穿梭着。

 

耳畔皆是繁密的枝叶擦过衣襟的嗖嗖声,他灵活的身影左躲右闪,两侧景色飞速变幻着,只滑过浓绿色的残影。夜雨声烦的目标是正被微草集火围攻的索克萨尔,他需要抢在最好的时机给微草致命一击。

 

索克萨尔暗紫色的身影就在眼前,他不断与魔道学者周旋,将全部信任交付给队友,等待最后的反击时刻。

 

差一点,还差一点,任凭夜雨声烦如何奔跑,咫尺的距离始终横亘在他与索克萨尔之间。

 

夜雨声烦心急如焚想要出声提醒,却像是被谁扼住了咽喉,怎么也发不出声音。他的嘴唇干得快要开裂,嗓子里似乎在冒烟。

 

眼见残血的索克萨尔即将被对方带走,著名的机会主义者夜雨声烦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冷静,冰雨化作一道白影飞闪出去,银光落刃三段斩什么大招毫无逻辑地释放出来。最后一秒他冲破了封印,大喊了一句:“队长——”

 

“队长——”,这一声穿破现实与梦境,勾连过去与未来,在蓝雨宿舍楼里赫然响起。黄少天猛然从梦中惊醒,四肢一阵痉挛,摇得老旧的床板嘎吱作响。他坐起身来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,汗透的衣衫湿嗒嗒地黏在身上,脑袋还有些眩晕。

 

黄少天揉揉自己的太阳穴,竭力将自己从梦中剥离。屋子里空无一人,暴雨将至的气压低得让人胸腔发闷。

 

他醒过来一时想不起该干嘛,这才意识到已是第六赛季决战前夕。这一年的蓝雨常规赛狂砍积分,势头正猛,一路高歌挺进季后赛。“剑与诅咒”锋芒毕露,所向披靡,终于与上一届的冠军队微草会师总决赛。

 

这是蓝雨离荣耀总冠军最近的一次。

 

黄少天还有点恍神,梦里那个被集火围攻的索克萨尔总是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现。他甩甩头,企图摆脱这不吉利的念头,结果刚一转脑袋,就看见了对面正推门而入的喻文州。

 

“队长——”自己还没意识到,声音就已经脱口而出。“少天?”喻文州回过头,冲他扬扬手中的盒子,笑得清朗“我刚带了冰绿豆沙,少天要不要过来尝尝?”

 

黄少天一口气喝完了那碗冰镇绿豆沙,压下那些不知源起的烦闷。喻文州房间里空调开得很低,从闷热的环境里乍闯进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,“还是队长好,郑轩他们都跑哪去了我午睡刚醒就不见人影,突然放假都不知道该干啥?”

“少天该不会是紧张了吧?”喻文州的问题轻轻巧巧,却总能四两拨千斤直击问题中心。

 

“怎么可能哈哈哈哈哈我作为堂堂剑圣怎么会紧张?”窗外风雨如晦,雷声大作,吹得不太稳固的玻璃哐啷作响,黄少天盘腿坐在床中心,不那么结识的床嘎吱一声响,他直接感受到来自天地间的共鸣。

 

“好吧其实也不能说紧张,就有点慌,只有一点点,这么一点真的。”他心虚地伸出手指来给喻文州比划,以证清白。他在喻文州面前永远藏不住秘密,喻文州只要笑着看他三秒,黄少天就什么都招了。

 

“队长就没有一丢丢紧张吗?”

 

“我们的第一场正式比赛,少天还记得吗?”喻文州斜坐在窗边的桌沿上,反问他,手指有意无意地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,眼睛却透过窗棱看向了屋外的天井,天井里爬山虎宿舍外墙的爬山虎也簌簌作响,肥厚的枝叶吸饱了水,疯一般往上长。

 

“怎么会不记得”黄少天咧嘴一笑,双手枕在后脑,往后一倒在了床上。“那个时候大家都手忙脚乱,车开出了半天才发现连账号卡都没带”“可前一天夜晚最紧张的明明是少天。”喻文州无奈地笑笑,眼睛弯得像象牙白的月亮。

 

的确,那时黄少天躺在床上,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,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好多画面,他瞥见花坛对面还有房间亮着微弱的光,没有多想,黄少天趿拉上拖鞋就蹭蹭敲开了喻文州的门。

 

那天晚上喻文州听黄少天说了很多话,从小时候养的柯基如何黏人讲到蓝雨楼下那家肠粉店换老板了,他都耐心地听着,一字不落全单收下。喻文州知道黄少天正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不去焦虑明天的比赛。

 

他没有打断,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人比彼此更能懂得肩上责任的轻重。作为蓝雨倾力打造的“剑与诅咒”,能否创造一个荣耀新时代,征程从明天就开始了。

 

喻文州还记得当晚月色如水,照得屋内一片澄明,婆娑树影从窗台下一点点爬上了床沿边。他渐渐感觉眼皮有些沉重,黄少天的声音在他耳边忽远忽近,变得飘渺不定。最后两个人终于头抵头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沉沉睡去。

 

“从那以后,原来都已经过去两年了。”喻文州放下手中把玩的笔,也在床沿边坐下来。蓝雨能走到今天,已经站在荣耀的巅峰了,魏老大知道也一定能放心了吧。他选定的两个少年,在一场场战役的磨练中成长,以自己不那么强壮的肩膀,已经肩负起了蓝雨的未来。

 

两年时间,与日益增长的默契相伴而生的,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情愫,如此清晰又模糊地横亘在两人之间。并肩作战,朝朝暮暮原来早于不经意时,在他们中间扯出了千丝万缕的,细水长流的,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。

 

“你那个时候,就那么相信我吗?”喻文州问。

 

“当然相信啊,你是队长”本还在发呆的黄少天听到此话突然明亮地笑了起来。

 

没别的,想到能跟队长在一起,就好像能够披荆斩棘,无所不能。

 

起初和所有人一样,黄少天也从未在意过这个吊车尾。只是每次傍晚打完球吃晚饭回来都能遇见喻文州在跑步,空旷的运动场上常常只有那一个人的身影,暗红的塑胶跑道和明亮的白衣少年,在高远辽阔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扎眼。

 

黄少天站在看台上,西边是快要燃起来的火烧云,夕阳将整个世界染成了透明的酒红色。台下操场上少年不停地奔跑着,一圈又一圈,不知疲惫。汗水洇湿的衬衫被晚风吹起衣角,像白色的风帆鼓了起来,流畅的腰线隐约可见。

 

黄少天想起来平时训练结束,主动留下来加训的也是这个人,尽管每次考核筛人险象环生,也还能勉强过关。在高手如林的蓝雨青训营,喻文州就像韧如丝的蒲苇,安静,温和,不张扬,扎根薄壤,却顽强地生存了下来。 

 

就这样,喻文州跑了半个月,黄少天就看了半个月。

 

后来某一天,黄少天突然觉得应该去认识一下这个人。

 

“喏,你喝不喝可乐?”

 

少年正停下双手扶膝揣着气,听到这这句话错愕地抬起头来,就看见黄少天露出八颗大白牙的明朗笑容,背着夕阳,他的身影勾勒出淡淡金边,笑容骄矜灿烂得就像要融化在夕阳里。 

 

打这之后,喻文州记得黄少天每每不分由说地就留下来陪他加训,每一次考核,黄少天站在旁边比喻文州还要紧张,夜雨声烦的账号卡被他紧紧攥在手心,差点折弯了角。

 

天色骤然暗了下来,层层乌云在头顶积聚,摩擦间闪过昼白的电光,狂风吹得所有植被东摇西摆,狼狈不堪。此时这间小小的宿舍里为他们抵挡开所有风雨,暖黄色的日光灯下看着喻文州线条柔和的面庞,有种说不清的安全感。

 

喻文州从来没有与他靠得如此贴近过,近到呼吸交融。他的眼睛深邃得像一片温暖漆黑的水域,微妙的氛围以彼此为中心四散开来。

 

某一刻黄少天几乎听见了自己骤然清晰的心跳声,恰逢此时窗外雷声大作,狂躁的雨点席卷一切,掩盖掉所有的窸窣微动。

 

“哎呀怎么突然有点冷,是不是空调开低了队长你觉得呢?”黄少天猛地跳下床,借意去关空调,与喻文州拉开了一段距离。在心底还是轻叹一口气,感觉又被重重黑暗涌上来,淹没了那点勇气。

 

他推开窗,疾风就呼呼吹进了屋内,夹杂着些许泥土腥味,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。“队长我们有一次也是在被关在了训练室里,你还记不记得?”他背对着喻文州,轻声问道。

 

喻文州没有什么不自然,双手往后一撑似乎陷入了回忆。

 

那也是个台风天,喻文州和黄少天像往常一样留下来加训,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,整栋楼只有这里还响起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。

 

唰的一下,电脑黑屏了,训练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。“啊怎么回事?”黄少天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。

 

刚刚那一局,索克萨尔布下天罗地网将夜雨声烦逼至死角,已经到了赛点,胜负只在一念之间。下一秒,滚滚雷声就从天边而来,轰的一声在头顶炸开。“是台风引起的停电了吧。”喻文州起身按了按日光灯开关,无果。

 

风雨随之而至,顷刻间打湿了高楼外墙,这时想走也走不了。黄少天和喻文州索性一人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,看广告牌吹得叮咣乱响,看白色的闪电妖冶地划破天际。

 

“小时候,我特别喜欢这种极端台风天。”喻文州眯着眼睛看向远处,“下雨、刮风、打雷闪电,我就缩在家里看外面翻天覆地的样子,特别有安全感。”

 

黄少天并不太懂,他以前喜欢阳光明媚的日子,可以去跑,去闹,去尽情撒欢。貌似现在他更喜欢和喻文州坐在窗边看雨的日子。

 

一样的狂风暴雨,一样的他和喻文州两个人,黄少天一下子有点分不清这是过去还是现实。

 

“黄少,队长你们在不在?”门外响起阵阵敲门声,是郑轩他们回来了,“我给你们带了叉烧包奶黄包白切鸡虾饺要不要啊?”

 

黄少天从回忆里惊醒,“来来来算你们有良心没有忘记我和队长要不然……”他乐得屁颠屁颠翻身下床跑过去开门,却不料手腕被喻文州轻轻扣住,“少天,明天的比赛……”

 

黄少天没有听喻文州把话说完,只是随即反手握住喻文州略带冰凉的手,自信地笑着:

 

“队长,相信我,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该在开庆功宴了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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